三(第2/2 页)

我想到自己还有一盆衣服要洗。

“那借我坐一下。”

他看着我说。我沉默了会儿，微不可闻地从鼻孔里呼了口气，别开视线，转过身不再去理睬他。虽然我嫌自己表现得有些懦弱，但我更怕他打我。

水龙头往盆内注水，我倒入洗衣液，衣料在手指间反复揉搓。我刻意放慢速度，希望洗完维杰已经走了。我觉得自己很奇怪，意识好像分裂成两个人，一面期待着维杰过来，一面又希望他立刻离开，因为他在的时候我会很不安，不敢偷偷看他，好像如果被发现我偷看他，就跟判刑一样。但是平时上课时，我的视线就经常越过同学的肩膀和后脑勺，落在他的身上，目光勾描着他思索的轮廓。走廊上和他迎面的时候，我会假装漫不经心地瞟他一眼然后望向窗外，和他擦肩而过，鼻孔吸收着空气里他散发出来的味道。这一切都太奇怪了，如果他是女生，那我绝对承认自己是喜欢他的，可问题他是一个男生，而且是性格乖张的危险分子。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男生？

房间内充斥着洗衣液的清香。我倒光盆子里的水，拧干衣服，从他们中间走过，维杰的腿直直地伸着，完全没有缩回去的迹象。我目视前方，平静地一脚跨过。我怎么可能喜欢这家伙？

维杰见我晾完衣服回来，屁股抬了起来，我看了眼他手机屏幕上正在厮杀的战况，淡淡地说不用，然后把桌面上摊开的错题集合上，把数学试卷夹在里面，拿起旁边的一支笔。空间有限，肩膀擦着他的肩膀。

“我出去学。”

我捧着东西往门外走去，塑胶拖鞋底踏在地上啪嗒啪嗒响。

即使待在那种环境下学习也根本学不进去，但是自习室已经关闭，走廊上偶尔经过一两个人，也没有一条凳子。我在楼梯道的台阶上坐下，楼上是空的寝室层，森然漆黑，灯是声控的，在我脚步声响起的时候豁然明亮。我打开错题集，数学试卷上的错误让我的头像被挨了一巴掌一样痛。我紧紧地闭上眼皮，眼前一片灰白。肩膀上擦过维杰的那一块好像生出了更多的神经，保存住了当时的触感，血液都汇聚到了那里。热热的。四周静悄悄的。过了很久，我周围黑了下去。

我感觉我快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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